常言道,光陰似箭,歲月如梭,這數載寒暑不過是白駒過隙,一轉眼即逝。

 

花開花謝,寒暑交替,回顧往昔,兒時記憶竟似數百年前那般遙遠,就好像快要被遺忘了一般。

 

但儘管人事不在,四季依然照常地交替運行。

 

昔日的蔥鬱森林至今仍是,鳥群的啾啾聲還是沒有任何改變,在這座森林中,時間竟猶似凝固了一般。

 

「哈哈……」由遠方一端傳來森林裡的聲響,當初以稚嫩嗓音哼唱的童謠,如今已轉為成熟爽朗的笑聲。

 

遠方所展露出的身影,依稀是多年前,那神采飛揚的男孩,似是活蹦亂跳地朝此處奔來。

 

但仔細一瞧,卻突然發覺,原本矮小的身形似乎挺拔了不少,肩頭也如鵬展一般的擴拓,這往日的男孩竟已不再是男孩。

 

隨著腳步的接近,森林中,靜止的時間似也悄悄地開始飛逝。

 

這四季的輪替就像是一幅動態畫,春發、夏榮、秋殘、冬謝,十年的時光轉眼之間便晃過了眼前,


過往男孩的身影漸漸與如今偉岸的身形重疊在一起,昔日活潑頑皮的小男孩,


現已成為一位豐神異彩、英姿踔發的青年,樸玉蒙受歲月的雕琢,終究還是透射出了其應有的光華。

 

舉手投足之間,無不帶有俯仰無愧的氣概,揉合了陽剛與靜謐的氣質,更有一種動靜皆宜的魅力。

 

深邃的黑眸中有著一種神秘的氣息,使人極欲探知這對黑鑽深處,究竟能迸發如何的奪目光彩。

 

他,當年的男孩,南宮痕。

 

突然身定。

 

只見已有十七歲的南宮痕緩緩的環顧周遭,忽而低頭笑了一聲:「這每天都來的地方,今日怎麼會有一種陌生感呢?真是奇怪!」


說罷,隨即搖搖頭,彷彿就連他也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。

 

「呃,照理說,他也應該到了才對吧,怎麼會這麼久?」南宮痕這麼喃喃唸著。

 

突然間,一道帶有澎湃炁勁的拳影,冷不防地由樹影後擊出。

 

南宮痕同時間察覺到身後的動靜,輕笑了一聲,猛地旋身,炁勁隨身而動,他一腳乘著旋勢側踢出去。

 

只聽啪的一聲,來襲的手臂整個被南宮痕給踢偏了,這時南宮痕也看見了襲擊者,南宮痕大笑道:「我說你怎麼會遲到嘛!東方!」

 

隨著一聲冷哼,一抹黑影由樹後現形,淡紫色的短髮,五官丘壑明顯,身著中山衣,


厚實但不過火的身版,原本該是粗獷豪邁的豪俠特質卻被臉上生冷僵硬的表情給大肆破壞,


只見東方起臉上毫無笑容地走出來。

 

「我說啊,長這麼大了,我就是一直都搞不懂,你怎麼這麼討厭我?」南宮痕輕鬆的站著,用痞痞的語氣問道。

 

「無論你問多少次,我的答案永遠一樣。」東方起冷冷地回答,銳利的雙眼緊盯著南宮痕,隨時注意他露出的破綻。

 

南宮痕察覺東方起的用意,無奈地苦笑一聲:「喂喂!就因為那種原因你就每次都要找我打?扁人不過點頭的,像你這樣照三餐打的,我還真是第一次看見呢!「囉嗦!這也不是第一次打了,說這麼多廢話幹嘛,直接上吧!」東方起分出心神瞥了南宮痕一眼,淡淡地道。

 

「唉,我也不知道為什麼,總今天好像特別多愁善感,難道我被文理那傢伙傳染了?還是我更年期到了呢?」南宮痕搔著頭說道。

 

「囉嗦!」東方起不留情地打斷南宮痕的話。

 

「算了。」南宮痕聳聳肩,道:「反正還不是要打,管他那麼多。」

 

「那你注意了!」話才剛出口,只聽碰的一聲,東方起的身形便已彈射而出。

 

「我靠!說打就打,起碼也等我準備一下吧?你到底有沒有道德心啊!」

 

「囉嗦!!」

 

不再多話,東方起挾著先發的威勢,一拳凜然轟向南宮痕的臉。

 

「呿!只愛玩老把戲的老古董!」南宮痕隨口嘟囔一聲,雙掌合起恰巧的夾住了來襲之拳,巧妙地阻住東方起的攻勢後,南宮痕的雙手一扯,肩膀同時向前一頂,剛好鎖死了東方起的拳頭,並使他找不出空隙抽回。

 

正當南宮痕左肩頂住了東方起的胸膛,準備動用殺招時,卻聽東方起冷笑一聲,空出的那隻手猝不及防地向南宮痕的臉部擊去。

 

「靠!你幹嘛一定要打我的臉啊?」南宮痕怪叫一聲,脖子微微一扭,沒讓東方起得逞,而雙手仍是死死扣住東方起的手臂。

 

在東方起攻擊落空後,南宮痕看準時機,雙掌猛然放開前伸,身軀欺近東方起,炁通雙臂,貫向了東方起的胸膛!

 

爆訣!龍吼砲!

 

只見東方起不疾不徐地收回獲得自主的手臂,另一臂擋在胸前,一張紫色的炁膜瞬間包覆住南宮痕的雙拳,方才得到自由的一臂則作勢環抱,實則束指通炁,一股紫色炁勁凝實成刃,橫削南宮痕後腦。

 

兩人此時的動作,若是給不知情的人看到,恐怕會誤以為兩人有何特殊嗜好。

 

只見南宮痕整個身軀貼近東方起,這角度剛好遮掩了他攻擊的肘部,而東方起則做出類似撫背的姿勢,雖然那是要砍向南宮痕的後腦的手刀。

 

察覺到東方起的意圖,南宮痕嘿嘿的一笑,似是完全不顧忌後方的攻勢,微微矮身,南宮痕右腿一勾,原本準備攻擊的肘部突然貫出,竟是想將東方起絆倒。

 

兩人交手多年,起手時,東方起便已知道南宮痕的目的,他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一聲,猛烈的柔勁貫入雙足,站住腳步,使下盤穩若泰山,炁勁流通間,手刀去勢瞬間頓了一頓,但又隨即回復過來。

 

就是現在!!!

 

就是等那一瞬間,南宮痕收回深藏在東方起胸口的手臂,正當東方起運勁至雙腿的那一剎那,就是趁他無法立即回勁之刻,南宮痕雙手一搭他的肩頭,玩笑似地拍了兩下,接著爆訣炁勁一吐,身形暴起,迅疾地將東方起的肩頭當作跳墊,一越而過。

 

就算是東方起,一時間也沒有想到南宮痕居然會這麼做,本欲在他跳脫前加速手刀的劈擊,卻是為時已晚,這時他耳邊響起南宮痕人在半空的聲音:「嘿嘿!這麼厚的肩頭果然好當跳板!那麼....打也打過了,今天到此為止吧!我要先閃囉!」說罷,待東方起回望時,人已消失在樹林中。

 

「幹!去你媽的!」東方起怒吼一聲,滿腔怒氣無處宣洩,洶湧的炁勁與怒氣全數化作一拳打在樹幹上,直震得滿樹枝葉搖曳,因而掉落了不少葉片,樹幹上更是被穿透出一個窟窿,這株樹還真是可憐啊,沒事站著也會被人打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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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什麼鬼東西嘛,三不五時找我打架,真是浪費我的時間、我的青春、我的生命,哼!」逃離現場的南宮痕一臉不悅的走在樹林中,腳下不斷踢著枯枝落葉,低語埋怨著。

 

「喂。」

 

「哇靠!」

 

忽然間,一道聲音突兀地從上方傳來,讓南宮痕著實嚇了一大跳。

 

南宮痕急急忙忙地抬頭張望,甫入目的便是一位身穿素衣的儒雅少年,毫無遮掩地坐在樹枝上。

 

看著身在樹上的優雅少年,南宮痕打從心中湧起一股深沉的無力感。

 

「我求你了,文理!」南宮痕一手按著臉,半哭半笑地說道,「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不吭一聲地出現?,媽的!以後我死了,一定是被你嚇死的!!」

 

段文理微微一笑,背離樹幹,從上方輕逸且優雅的跳了下來,瀟灑的飄落在南宮痕面前。

 

人說「女大十八變」但南宮痕心理卻想怒吼,這是錯的!!

 

段文理雖然不是女性,卻變了不少。

 

細長淡眉,略挺的鼻梁,充滿睿智而深邃的目光,柔和的輪廓,身後的長髮以緞帶微微束起,幾綹髮絲散亂地落在肩上,溫文優雅中帶點兒倜儻不羈,黑羽白氅隨著風擺盪,散發著一種輕和隨性的瀟灑氣質。

 

試問,有誰能夠料到,昔時那憨傻而略胖的蠢蠢書呆子,如今竟成了飄逸出塵的雅秀少年。

 

「向好友打招呼,請問我哪裡做錯了?」

 

「你、你不要每次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!真是他媽的!!看了就有氣,打招呼這沒有錯,但是我求你不要每次都跑到我的視線死角內,好歹也讓我看到你的人啊!」

 

「喔....那麼下次我會試著先跑到死角外再行招呼。」

 

「為什麼聽你回答得這麼直接我卻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?」

 

「是你杞人憂天了。」

 

「雖然我也希望是,但過往的經驗告訴我,這顯然不是。」

 

「隨卿興歡。」

「請說白話,我聽不懂古言。」

 

「隨你高興。」

 

「....不扯了,你在這裡幹嘛?」南宮痕翻了一個白眼,無奈地道。

 

「我來感受大自然。」

 

「....」一陣無語,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南宮痕只能轉身就想離去。

 

「好吧,別這樣啦。」見南宮痕欲要離去,段文理只能一邊陪笑著,一邊扯住南宮痕衣袖,不讓其離開。

 

「你到底想要幹嘛?」被人捉住衣秀,南宮痕沒好氣地問道。

 

「沒有啦,只是我看你每次跟東方起對打,怎麼都打一下就跑了?」段文理搔搔臉,看似靦腆的說著。

 

一聽此話,南宮痕臉色微變,說道:「你一直都在旁邊偷看?」

 

「其實也不算偷看啦,只是恰巧經過而已。」

 

「你還是一樣不會說謊啊.....,既然是恰巧又怎麼會每次都會那麼剛好?」

 

「因為每次都是恰巧啊。」

 

「不說了...我要回去了。」說不過段文理,南宮痕只能一甩衣袖默默地離開。

 

「喂。」段文理試著喚了他一聲,但南宮痕沒有搭理,繼續前進。

 

「喂,逃避不是問題。」段文理這次附了一句話。

 

可是南宮痕卻仍是不理不睬。

 

「喂...。」段文理一臉平靜地道:「你真的想這樣就走嗎?」

 

停住腳步,南宮痕緩緩地轉過身,淡笑了一聲:「不然還能怎樣呢?畢竟這事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,不是嗎?」

 

「你早該在一開始就表明立場,而不是現在才在抱怨。」段文理靜靜的說道。

 

「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啦!就套一句你的話來說,就是木已成舟。」

 

「那我也要回奉一句話,亡羊補牢.....。」段文理語重心長地道。

 

「猶未晚也!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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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宮痕走在回家的路上,低頭沈思著方才段文理的話。

 

「南宮哥哥!!」

 

此時,南宮痕前方遠遠便傳來一聲悅耳的嬌呼。

 

聽到這陣呼喊,南宮痕停下腳步,眺望遠處來人,心中已經有底了。

 

只見一抹殘影帶著淡淡幽香,迅疾地飛奔而至。

 

南宮痕無力地嘆了一口氣,果然被他猜中了。

 

「是月啊.....。」南宮痕一念起這名字就開始頭疼,像是緊箍咒似的。

 

看來是避也避不開了,南宮痕只好站在原地等著迎頭奔來的秦月。

 

「南宮哥哥!」

 

一位清新脫俗的少女,此時正氣喘吁吁地撫胸彎腰,站在南宮痕面前。

 

「我又不會跑走,妳何必呢?」南宮痕啼笑皆非。

 

「可是我就是怕你跑走嘛!」秦月氣鼓鼓地道。

 

「呃....哈哈!」以笑聲掩飾尷尬,南宮痕仔細一想,可不是嗎?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,他還真的會逃走呢。

 

「哼,打馬虎眼?被我說中了喔!」秦月皺皺小巧的鼻子,不依不饒地道。

 

「好啦好啦!我投降就是了。」南宮痕高舉雙手,無奈地道:「妳想要幹嘛?」

 

「沒有啦。」秦月吐吐舌,俏皮地道:「陪南宮哥哥一塊兒走啊。」

 

「.....我問一下,小月,妳幾歲?」

 

「十八啊。」秦月理所當然地道。

 

「我也是十八,所以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叫我的時候加一句哥哥,畢竟我們同年紀啊!」

 

「可是我晚你七天出生啊。」

 

「靠...我放棄了。」

 

秦月嘻嘻地笑了幾聲,親暱地攬著南宮痕的手臂,南宮痕也懶得去擺脫了,他知道這難纏的秦月沒這麼好打發。

 

兩人相偕走了一段路,途中秦月像是有說不完的事一樣,不停地對南宮痕進行聽覺轟炸,而身經百戰的南宮痕早已練就不聞不問的護體神功,只是偶而插上幾句無聊的閒話。

 

「南宮哥哥你都不知道上次阿靈她啊,幫她媽媽煮飯,結果把醬油跟墨汁搞錯了呢!還有啊!小夜姊姊最近好像有什麼心事的樣子,雖然她沒說,不過我看得出來!」

 

「對了!」

 

「還有啊,新搬進來的洛凡大哥還是一樣每天都會出事,不過他這般倒楣卻是使得我們同情啊......咦?南宮哥哥,你怎麼了嗎?」像是很稀罕,秦月難得聽見南宮痕想主動說話。

 

「妳覺得東方他如何?」南宮痕突然沒頭沒尾地問出這句話。

 

「東方?」秦月顯然不懂南宮痕的意思。

 

「我是說,東方起他給人的感覺或者是妳對他這個人的感覺。」

 

「唔....東方他喔,我跟他沒什麼交集耶,他平常也不常找人說話,好像很孤僻,然後每次冷著一張臉,臭臭的,好像我們都欠他什麼似的,所以我也不敢主動找他,況且他每次都一副對別人很不屑的樣子,我也不想跟他多來往。」

 

「果然如此嗎!」南宮痕默默想著。

 

「咦,我說錯甚麼話了嗎?」秦月見南宮痕忽然沈默,心中揣測不安地道。

 

「喔,沒有啦。」南宮痕也發覺自己失態,他朝秦月爽朗的笑了一笑。

 

「嗯!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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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就快到家了,妳陪到這裡就可以了。」南宮痕笑了笑。

 

「為什麼不能陪到家門口?」秦月頗感奇怪地問道。

 

「我沒說不能啊,只是多走這一小段路有什麼意思嗎?」又笑了笑,南宮痕很是自然地說著。

 

「啊....唔...。」秦月想了想,卻是找不到話來反駁。

 

「好啦好啦,那就這樣了,掰掰。」南宮痕拍了拍秦月的背,開朗地道別。

 

「啊!嗯..!」露出悵然若失的神情,秦月不太情願地向南宮痕道別。

 

南宮痕刻意忽略秦月失落的神情,慢慢走遠。

 

 

「不知道她今天有沒有來?」南宮痕一邊走著一邊興奮想。

 

心跳沒來由地加快,腳步愈來愈急,南宮痕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回家般孩子。

 

走到了家門口,南宮痕略平伏了心緒,隨即感到失笑:「我是怎麼了?」

 

不願再多做思索,南宮痕快步踏進了家門。

 

「老媽!」

 

南宮痕高呼了一聲,隨即四下張望著。

 

「老媽!妳在哪裡啊?」

 

又呼了一聲,南宮痕鬱悶地四處找人。

 

「你這孩子,原本不老都要被你叫老了。」只見不遠處的一道房門慢慢地打開,一位中年婦人淡淡地笑著,由房裡走了出來。

 

上官遙雖已年近五旬,除了幾縷青絲熬不過風霜的吹拂,添了幾許白皤,容貌上卻不見老態,只是更具成熟風韻。

 

「嘿嘿。」南宮痕敷衍似地乾笑幾聲,一雙眼卻四處瞟著,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。

 

「結果是沒來嗎....。」南宮痕心中略感失望。

 

這些動作看在上官遙眼裡,略一細想,她便大致上能猜著南宮痕的用意了。

 

「俏郎君,試問你在找誰啊?」帶著作弄的語氣,上官遙面帶笑意地問著南宮痕。

 

「呃?啊?沒、沒有啊,哪有找誰呢?是妳的錯覺啦!媽!」心事猛然被說中,南宮痕面上一熱,結結巴巴地道。

 

上官遙看到南宮痕的模樣,露出玩味的神情,像是訝異難得他這個兒子也會害臊。

 

「呵呵。」略作思索,彷彿是盤算好了什麼,上官遙笑了幾聲,但聽在南宮痕耳裡卻感到一絲不安。

 

「快進來吧,小無在裡頭呢。」上官遙像是故意忽略南宮痕的窘態,很順口地說道。

 

南宮痕一聽到這句話,神情一瞬間由沮喪轉為歡喜,情不自禁地放大了嗓門:「真的嗎?」

 

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似乎太過激烈,南宮痕在下一刻便馬上換了口氣:「嗯,喔。她在裡面啊,原來如此。」

 

上官遙暗笑在心,臉上卻不動聲色,她微微一笑:「進來吧。」

 

南宮痕「嗯」了一聲,跟在上官遙身後進屋。

 

足足高上官遙一個半頭的南宮痕,進屋後,甫入眼的便是一道倩影正坐在客廳中的椅上。

 

上官無靜靜地坐在客廳中,面容恬淡,十幾年的歲月,讓她由怯生生的小女孩成為一位窈窕的少女。

 

柔順的黑髮順著背脊留到腰間,皮膚仍是帶著病態的蒼白,像是一個不小心便會身患重疾。

 

身穿一襲樸素的素色衣裳,相較於同齡的少女們,她似乎不注重外表的打扮。

 

昔日怕生的個性隨著年紀的成長,則演變為沈默寡言。

 

看見南宮痕進來,上官無的表情沒什麼改變,只是輕瞥了他一眼。

 

「嗨!小無,今天怎麼有空來啊?」南宮痕朝上官無露出開朗笑容。

 

「嗯。」沈默了一陣,上官無只是悶吟一聲。

 

上官遙輕柔地走到她的身旁,稍微整理了衣裙後坐下,上官遙拍拍她的手,微微一笑。

 

上官無亦回以一個略為僵硬的微笑。

 

察覺到自己被晾在一邊的南宮痕,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,哀怨地躲到角落畫圈圈了。

 

「都這樣,只要不理我就飽了!」

 

「小無,別理他,我們繼續談吧。」

 

「嗯!媽媽,我想請教關於上次我向您要的那盆花。」

 

南宮痕還在哀怨的時候,忽然聽到這句話,才猛然想起,因為小時候上官無常常來他家,欣賞自家母親所中的花,也跟著學習如何栽花,日子一久,上官遙與上官無的感情愈來愈深,在上官無與她叔叔軒轅少典的同意下,上官無認了上官遙作義母,然而上官遙最一開始的目的,只是希望能夠填補上官無心中那缺少了父母疼愛的那道缺口。

 

其實,上官遙所不知的是,在上官無的心中,早已將上官遙視為母親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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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,天空仍未完全明亮,春天的薄霧籠罩著街道,房舍若隱若現,恍若置身於夢境之中。

 

朦朧的街道上出現一抹人影,瞧那奇異的棕紫髮色與特殊的氣質,來者正是南宮痕。

 

起了個大早的南宮痕,在此刻卻是不知要走到哪兒去。

 

「不知道有沒有用...,管他的!沒試怎麼知道!」

 

嘴上碎碎唸著,南宮痕腳步再加快了一些。

 

眼看就快到了目的地,南宮痕卻發現竟也有一個人站在樹下,而且看來可能比他更早就到這兒了。

 

在納悶之餘,南宮痕再走近了些,這才看清楚那個人的面貌,卻也因此愕然。

 

與此同時,樹下的人馬上警覺到有人來到,喝了一聲:「誰!」

 

「...文理,你在這兒幹嘛啊?」

 

「嗯?我說是誰,原來是你啊,害我嚇一跳。」

 

南宮痕繼續走向樹下,問道:「文理,你在這裡幹嘛啊?」

 

段文理臉上略紅,支支吾吾地道:「我、我..呃...!」

 

看見段文理手中捏著一片大葉,南宮痕又是一愣,道:「你該不會是來...?」

 

有點難為情,但段文理仍是尷尬地笑了笑,手中不自覺地將樹葉握得更緊。

 

南宮痕倒沒想到這麼巧,段文理竟與他挑在同一天。

 

頭頂上這棵樹的來歷已不可考,也不清楚傳說起源何時何地何人,南宮痕一時也記不起來這株樹的名稱,總之,在村裡流傳著這樣的一則傳說,當你心中暗戀著某位男性或女性,只要在凌晨五點前到此樹下,摘下一片葉子,在上頭書寫愛戀對象的名字,並握著它心中默唸五十遍,再將這片葉子埋在樹下的土壤中,這樣一來那暗戀的對象便會與祈願者共結連理,白頭偕老。

 

南宮痕看著一臉羞赧的段文理,打趣地問道:「你想跟誰啊?」

 

段文理嘿嘿傻笑了幾聲,壓低聲音,道:「小無。」

 

「啥!」

 

「噓、噓!別大聲嚷嚷!」

 

「喂,你別想不開啊?」南宮痕心中的確萬分震驚,其一是因為他從沒想過段文理竟然會對上官無有意思,其二是他也.......

 

段文理仍是傻笑了幾聲,略帶癡迷地道:「小無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!!」

 

「噁心啊!!拜託你把你的口水收斂一下好不好,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像花癡一樣,怪噁心的!」

 

「哈哈,抱歉抱歉,失態失態。」

 

「話說回來,你怎麼會看上她?我看你平常也沒什麼跟她有交集啊?」

 

「這說來話長....。」

 

「那就麻煩你長話短說.....。」

 

「好!我且問你,南宮,我小時候看起來是不是很蠢?」收起了玩笑心,段文理一臉嚴肅地問道。

 

「啊?還好吧....我倒是覺得你小時候沒現在帥,身材還有點胖胖的,然後常常搖頭晃腦的,反應遲鈍慢半拍,有點憨憨的。」南宮痕歪著頭回想著。

 

「既然你可以舉出這麼多缺點,那就麻煩你一開始不要說還好,行嗎?」段文理翻了個白眼。

 

「嘿嘿。」南宮痕尷尬地笑了幾聲,但馬上就疑惑起來,問道:「就算是這樣......那又如何?」

 

「嗯......。」段文理露出了回憶的表情,似是喃喃地道:「小時候我自己也知道我其貌不揚,而且還做出許多蠢事,看起來就像是個智障一樣......,那個時候沒人喜歡跟我多做接觸,頂多是拿我當笑柄來取笑而已......。」段文理眼中露出一絲異常,但隨即又陷入回憶中,嘴中不停嘀咕著:「有一次,好像是下雨天的時候,我站在雨中朗誦著詩句,經過的人都用看白癡的眼光看我……反正我早就習慣了,忽然,小無她這個時候也經過我身邊,她停下來看了我幾眼,然後遞給了我一把雨傘,我還記得當時的她雖然很害羞,但她卻對我露出了一絲笑容,一個真誠的笑容。」

 

南宮痕在一旁聽得是瞌睡連連,本就早起的他精神已是不濟,現在又一直聽著某人講古的疲勞轟炸,現在他只想抱著上官無,哦不,是枕頭,然後安穩睡著。

 

沉迷在回憶中的段文理,似乎也沒注意到南宮痕的失禮的舉動,自顧自地說著:「就是在那個時候,我的眼中便只容得下她一個人,我還記得當時她那青澀中帶些羞怯的笑容,彷彿是在向我打氣,教我不要理會其他那些沒內涵的人,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,不用管別人的眼光......雖然我知道這很無稽,但是就是那一剎那的笑容,我到現在都無法忘記,不,也許,我今生都無法忘卻吧!」

 

「所以......!」段文理嘴角浮現溫柔的笑容,他輕柔的撫摸著手中的葉子,彷彿手所觸碰的是那回憶中的愛人,唸下最後一聲名字,輕輕的將葉子埋在土壤下。

 

回過神的南宮痕愣愣地看著段文理將葉子埋下去,心情無比複雜。

 

將葉子埋好後的段文理拍拍雙手,露出一絲溫文的笑容,問道:「那你呢?你總不可能是來這裡作早操的吧。」

 

南宮痕勉強的笑了一聲,擺擺手,露出一副無關緊要的神態,道:「我哪需要這種迷信的東西。」

 

段文理也不在意,只是笑說:「我看你長這麼帥,的確也不用。」

 

南宮痕聞言也只是笑了笑,但心中暗自嘆息:「看來...真的晚了一步了。」

 

段文理沒有注意到南宮痕的苦澀表情,拍拍他肩膀,笑著道:「喂喂!你已經有秦月了喔,她可以算是我們族裡頭數一數二的美女喔,你還不滿足嗎?而且人家還一副想倒貼的樣子喔。」

 

「去你的。」南宮痕沒好氣地搥了段文理肩胛一下,無奈地道:「她長得好不好看關我屁事,我就是對她沒有感覺啊。」

 

「呃.....我想秦月聽到我很傷心的。」段文理微蹙細長的眉,語氣有些無奈。

 

「說一句老土的話,感情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。」南宮痕攤攤手,無所謂的道。

 

「真是.....人在福中不知福啊。」段文理頗感慨地道。

 

「呃...要不然你去追她啊。」南宮痕瞪了段文理一眼。

 

「嗯?這可不行呢,我已經心有所屬了,我怎麼可以背叛小無呢?」段文理以誇張的語調道。

 

「呿!那你就不要在這給我說些風涼話。」

 

「請千萬別這麼說......。」

 

「去你的!!!!」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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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如同往常一樣,在返家的路上秦月不斷纏著南宮痕,直到距南宮痕的家一段適當的距離後才鬆手。

 

秦月本想與往常一般,佇立在原處,看著南宮痕進了家才轉身離去。

 

但今日她卻不自覺地站立許久,當秦月回神正想離開時,卻看到有個人從南宮痕的家中走出來。

 

那人不是旁人,就是正要回家的上官無。

 

此時,秦月也看見南宮痕送上官無到門口,笑著道別。

 

秦月一見南宮痕與上官無由庭院走出來,下意識地躲到一旁陰暗處。

 

眼淚也在此刻忍不住地潸潸而落,秦月緊咬下唇,強忍著不哭出聲,腦中不斷盤旋著上官無與南宮痕的身影。

 

「原來、原來...難怪南宮哥哥總是叫我送到這裡就好了.....。」

 

「都是她害的!都是她害的!!」

 

強忍著淚光,秦月離開了。

 

恍神的秦月走在路上,忽然撞到某樣物體,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。

 

「啊,秦月,對不起,妳沒事吧?」

 

一陣令聽者如沐春風的和緩語聲飽含歉意地道,秦月仰頭一看,原來是段文理。

 

只見段文理正帶著歉然的笑容,向秦月伸出手,作勢要扶她起身。

 

秦月傻愣愣地伸出手,段文理看見秦月魂不守舍的模樣,淡淡笑了笑,於是蹲下身,也不在意這動作有多親暱,隨意的將秦月的一隻手臂繞過脖頸,搭在一邊的肩上,自己另一手則穿過秦月的腋下,便是一副攙扶的動作。

 

眼見秦月仍是渾身無力的模樣,段文理四下隨處找了一個地方,將秦月輕緩地放下,關切地問:「秦月、秦月,妳有聽到我嗎?我是文理,段文理啊。」

 

眼神迷茫,神智飄忽的秦月此時眼神對焦在段文理臉上,看見段文理充滿關懷的表情,方才強壓的傷心此刻又湧上心頭,一時間情緒再也忍不住,嚎啕大哭了起來。

 

這時的秦月只想有個人聽她傾訴,給她安慰。

 

「南宮哥哥他不喜歡我,他不喜歡我,嗚哇哇!!!!」

 

看見秦月與平常大相徑庭,段文理一開始有些手足無措,但明白了怎麼一回事後,只是無奈地嘆了一聲,關愛地輕拍著秦月的背,他柔聲道:「哭吧,哭出來會比較舒服。」

 

「嗚哇哇!!!南宮哥哥喜歡上官無不喜歡我,嗚嗚!!他喜歡上官無!!」

 

「這一切都是上官無的錯!!對!!都是她害的!如果沒有她,南宮哥哥就會喜歡我了,如果她死掉該有多好!!」傷心過度的秦月一時間語無倫次,口無遮攔。

 

段文理無意間聽到這些話,瞳孔驀然縮了起來,撫著秦月背脊的手也為之一僵。

 

哭累的秦月緩緩進入夢鄉,眼角猶帶著淚漬。

 

段文理一下子便回復了正常,看著秦月的睡姿,微微嘆了一口氣,輕輕地道:「別傷心了,靜靜地睡吧,一覺過後,妳就不會再感到傷心了...,哼哼,」

 

冷笑聲不斷,殺戮的種子已然埋下.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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