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藥,你願意去吃嗎?

 

  如果這時間能夠重來,你願意重來嗎?

 

  也許,真到有後悔藥的時候,你興許已經無法去後悔了,因為時間是多麼的快速且愚蠢。

 

  也許,真到能夠重來的時候,你已經不想再去過那一份重生了,因為時間是多麼的漫長且瘋狂。

 

  老身,身老,心亦老,多年的歲月,早已把我那清澈無比的理想給吃得一乾二淨,現存的,徒留那份為了權利而糜爛的空虛。

 

  早年的願望是甚麼呢?我也許記得,但也許早已讓它流失在歲月的口中。

 

  回過神來,看著那些目露喜色的部下,以及葉瑋珊他們的面孔,有太多的人類聚在這裡。無論是熟悉的面孔,又或者是不熟悉的臉蛋,其中有我說的上名字的人,也有我說不出的人,如此的形形色色的人們結作一團團的夥伴,而我,卻是一人獨行,即使在身受人們的圍繞之下,我仍舊感受不到溫暖。

 

  長年歲月,我已變得冷血,心冷,冷得連親人都能陷害,我是如此的絕情!

 

  姊姊!

 

  妳可感受到幸福?看著妳那透露出擔憂的神情,那溫暖人心的護擁,以及充滿著對於身前少年的信賴,我好羨慕。

 

  我這一生,從未感受到溫暖,從未感受到真正的喜悅

 

  每當我快樂開心之後,總會有更多的空虛與不甘。

 

  人就是如此不知足的生物啊。

 

  我不恨妳,也不怪妳,更不會乞求你的原諒。

 

  我沒有錯,錯的不是任何人!沒有人有錯!

 

  我如此相信著。

 

  妳是如此的喜愛那紅色的少年,想必那肩膀所能背負的,定是妳這一生的依托吧?

 

  以往看著那仍是滿臉稚氣的少年,我心中都是怒火。

 

  我不認同,也不允許,擅自把姊姊帶離我的翅膀之下!

 

  我不甘心!不甘心那人能夠如此輕易地得到妳的信賴!

 

  憑什麼?憑什麼?

 

  我不甘心!

 

  可是!

 

  我這滿腔的恨意卻在妳的依賴之下化作融水。

 

  你可知道,在妳昏迷沉睡之時,我是如此的痛苦難過?

 

  外人的插手,妳的昏迷,妳的預知能力造成了總門的介入,年幼的我,秉持著保護姊姊的理念,守護了妳幾十年,然而這份信賴,卻被一個少年給扯消了?

 

  沈洛年,令我又恨又恨的傢伙,在我眼中你只不過是一個運氣好習得詭異招式的平凡少年。

 

  為什麼是妳!

 

  憑什麼是你!

 

  就在此時,葉瑋珊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,陡然打斷了我的思緒:「請問龍王母,為什么……您會認為這屍靈之王……那個……成屍未久?」

 

  「若非靈智未失,為何會派出骨靈協助人類守城?你們兩方又如何配合?」龍王母回答:「而若入魔已深,手下眾多,只要派出幾名僵屍或旱魃,眼前這兩族怎會是敵手?而你們這城中數十萬人,又怎能活到現在?」

 

  屍靈之王?不就是沈洛年那小子嗎?難道龍王母要這緊要關頭的時候,殺死那人族的庇祐嗎?

 

  我驚異的看向了那紅袍少年,卻也看見了葉瑋珊對沈洛年所打出的暗號。

 

  那少年搖了搖頭苦笑。

 

  看著許許多多的人不斷的示意少年離開,我的眼眶有些辛酸。

 

  這是我從未得到過的救贖。

 

  這是我一輩子也求不來的渴望。

 

  也許,我錯了。

 

  掌權稱天如此多年,我老了,心也老了,我的目光始終在那遙遠之上的恐懼,慾望使得我變得愈來愈奇怪,我在害怕,害怕著……

 

  我是在害怕甚麼呢?

 

  一時間,我被自己的問題問倒了。

 

  我在恐懼著什麼?

 

  陰險狡詐,任何玩弄權利的手段在我手中信手捻來,如此的我,卻是始終害怕著……

 

  用許多威脅,包括找男人強行配種這種荒唐之事的手段,卻也彌補不了那只能用著期盼且恐懼的眼神看著姊姊沉睡的面容,那份恐懼,是對親情的失去,是對溫暖的冷卻,我好害怕,我只能沉淪於權利之中,將妳生生世世的綁在我身旁,我不要妳再沉睡,我不要妳再睡著,我只要妳醒著,像個真正的姊姊一樣,照顧我……

 

  我不就是為了恐懼而如此努力嗎?

 

  這一刻,我笑了,沒人看見的。

 

    釋懷的笑容。

 

  原來,一切就是如此簡單,不是嗎?

 

  我沒有錯,因為我不後悔,最起碼,在最後一次,我仍舊要在妳心中劃下最後一刀。

 

  「對不起。」看著妳,我在心頭默默念了一句。

 

  這聲對不起,為的不是過往的傷害,而是最後絕唱。

 

  我是一個壞人,從頭到尾,我都沒有錯,因為……

 

  我就是一個甘願沉淪於黑暗之中的惡人!

 

  壞人就該要有壞人的下場!

 

  短短幾秒,我已想出如何保下沈洛年的方法。

 

  小子,就讓老身幫你最後一回吧!

 

  我站了起來,故作憤恨的樣子指著沈洛年:「啟稟龍王母,那未來的禍害就是這小子,我親眼看到他制造乾屍骨靈。」。

 

  突然!一個中年男子從我身旁突然站起,嚇了我好一大跳,他說:「沒錯,當時尊奉龍族之事,也是被這屍靈之王破壞的,本人呂緣海,是城中總門之長,還請龍王母重新考慮統領人族之事,有任何指示,人類必定全力配合。」

 

  看著呂緣海那一副奸計的逞的得意嘴臉,我不免暗笑。

 

  真是個傻蛋!

 

  難不成你還看不清楚局勢嗎?

 

  那龍王母分明認識沈洛年的,而且兩人關係還不淺。

 

  你如此的說法在龍王母眼中,卻是對沈洛年最最深刻的汙衊,除了死亡,我們沒有第二下場!

 

  龍王母突然看向了我與呂緣海,她皺了皺眉頭,輕聲地吐露出兩個字:「真蠢。」沒有人聽見,只有我瞧見。

 

  只是,這句愚蠢,不知道指的是我還是呂緣海,亦或兩者都有……

 

  隨後,只見龍王母突然搖搖頭,說出了對我與呂緣海最後的審判。

 

  「都殺了。」

 

  一句都殺了,令我無比的喜悅,這一輩子,我從未如此開心過。

 

  小子啊,姊姊就交給你了……

 

  這一剎那,我終究還是捨不得……

 

  姊姊!再見,再也不見了……

 

  下一刻,我被一股強大的壓力由上壓下,碾碎了我的身軀,就這樣毫無知覺的死去……

 

  這樣,就好了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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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髮蒼蒼,橫躺在床上,然而那張臉,卻是始終如一的可愛。

 

  彷彿她的時間已經凍結在了過去。

  

  那個容貌未曾改變的少女,躺在床上,握著那隻早已經佈滿皺紋的手,凝視著坐在床邊的妹妹。

 

  「小靜,我醒了呢!妳知道嗎?我這次居然夢到了……」少女興高采烈地說著自己夢中的故事,才說一會兒,虛弱的少女便打了個哈欠:「怎麼突然覺得好累的樣子啊。」

 

  「妳睡得太久了。」與少女一樣虛弱的老人搖了搖頭,幾滴淚珠自眼角劃下:「這次妳能醒多久?姊姊。」

 

  「也許等會兒就要睡了吧?」似乎沒有察覺到老人的淚水,少女有些困的說:「對不起啊,小靜,我做不到與妳的約定了!」

 

  這是她僅能做到的。

 

  「只要等到仙凡重合,姊姊就不用再這樣沉睡了,約定自然而然就能實現了。」什麼時候才發現,這約定,對於老人來說是一種比鐵球更加沉重的負擔:「現在姊姊只要安安穩穩的醒著就好了,其他事不用擔心,有我在。」淚水直流,然而已經閉上雙眼的少女卻完全沒有看見。

 

  那是充滿決心的淚水,「睡著了啊,那就好,姊姊只要快快樂樂得在夢中開心就好,這種痛苦,我可以的。」坐在床邊的老人,只是流著淚水,靜靜的看著少女沉睡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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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鏟又一鏟……一鏟又一鏟……

  

  緩慢而有序,不久,一個兩米長的坑洞出現了,為的是什么,只是一份已然變異的初衷。

 

  啪!

 

  放下手中工具,喘著氣朝屋里走去。

 

  在老人身后,除了那個坑洞,便是一排排駭然的墓碑,整齊的林立著,而碑上刻著的名字,每一個都與床上沉睡的少女接觸過不少的時間。

  

  吱呀——

  

  在漫長的歲月沖刷中,打開的大門發出怪異刺耳的聲音。

 

  「我的心,已與妳一同前往了夢中。」老人一步步地走著,吃力地將一名趴在少女身上的壯漢自床上拖下。

 

  「我知道,在妳的夢中,任何人都是如此的美好,也因此,妳是如此的純真。」已然死去多時的壯漢被老人一步步地拖出屋外。

 

  「我想讓這份純真,就這樣保持著。」一邊說著,老人一邊將壯漢丟進剛挖好的坑洞之中。

 

  「恐怕在妳的世界之中沒有壞人吧?」又是一鏟又一鏟的聲音,老人衰弱而無力的音調蔓延在整個安靜的屋子四周。

 

  「就讓我來當如何呢?姊姊,妳的世界,不該有黑暗,這些想要傷害妳的人,我也都讓他們安然死亡了。」奮力地將坑洞埋好,並立上墓碑。

 

  「也許有一天,我也會躺進這裡。」

 

  「因為我的心,早已變異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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